晴空下的誓言

 　　不知道過了多久，等逸衡醒過來時，已經彩霞漫天，夜色織著一絲悲涼的氣息。方才的不適感的確已經消失了。

　　「這裡是......？」逸衡迷惘的問。雖然不適感已經減輕許多，但是取而代之的是生理上的另一種不適：濃重的煙味，感覺上是霧般的縈繞著他。莫凡等人不知何時消失了。「莫凡！」他試圖喊出他們的名字。

　　好安靜，這是甚麼地方。他透過窗外，望著天。卻發現室內是陰暗的。他似乎躺在一個柔軟的床上。

　　最後一絲彩霞流入夜的披掛，他才驚覺應該要打開燈，他摸索著，找到開關，卻發現燈沒亮。

　　「這是甚麼鬼地方啊。」他心想，突然，有扇門被打開了。

　　是眼前的門，背景似乎是個浴室吧，黑暗中視覺的感官被剝奪。他其實看不清楚－－但是似乎就那白花花的閃了一下，四周又回復無止盡的黑暗。

　　似乎有個女性的身體攀上了他的，是的，暗夜中，感官因為視覺被剝奪而更加銳利，他心想。開口問道：「這裡是哪裡？」

　　「沒有人來到這裡不知道這裡是哪裡。」黑暗中，那女子笑了一下，又黏他的更緊了。

　　逸衡閉上眼，說：「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
　　「呵呵呵。」背後傳來女子的輕笑聲，「你真的很有趣。」

　　其實......這聲音很耳熟，像雨涵......但又有點過於成熟...

　　不可能，雨涵已經死了。他甩甩頭，把這個猜想甩出腦袋。

　　然而，當他回過神，卻發現女人的手正試圖伸入他的衣下:「別發呆了，你時間不多囉。我還有下個客人呢。」說完，她的手便如一隻柔軟的蛇，靈活的往下蜿蜒。感覺有種特殊的硬塊觸感，在他僅著一件薄薄襯衫外磨蹭著。

　　他下意識的想推開那女人，翻過身，面對她隱約一絲不掛的身體，突然呆了一下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女人遲疑了半晌，將另一隻手伸向他的臉，卻彷彿被什麼東西燙著了一般縮回來。逸衡從眼角瞥見街角的路燈點著了。但逆著光，他依然看不清女人的臉。

　　「逸衡，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女人突然推開他，說：「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，快走！」

　　「你是誰？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？」逸衡急急的問。

　　「這裡有個暗門，你快點從這裡離開吧，不要管我是誰了。」女人急急的說完，接著把他半強迫的扔進床底下，昏茫中逸衡只摸到一個類似鐵把手的東西，下意識的拉開，卻滑進了無止盡的隧道。等到站定，他才發現自己來到了大街上。呼吸了一口街上清新的空氣，有種清爽的感覺。

　　「姓梁的婊子！那人呢？」甫站定，逸衡突然聽到，身後的房子傳來東西的碎裂聲。

　　「不是要你好好服侍他嗎讓他喝下桌上那杯水嗎？怎的讓他溜了？」另一個男聲道。

　　姓梁？逸衡心一驚，卻又聽到一個淒厲的女聲傳出：「你們喪心病狂了嗎？他可是我親生的兒子！」

　　「磅！」一陣巨響，逸衡跌坐在街道上。難道，女人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－－

　　「怎麼會？怎麼會？媽媽怎麼會跌到這種地方！」逸衡坐著，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。但是，身後的樓卻突然安靜了下來。他強撐起身子，沿著建築物走了一圈，卻發現找不到門。

　　「逸衡，跟我回去吧。」黑暗中，另一個人影走出。

　　「晴揚、莫凡，這是你們計畫好的吧，離我遠一點。」逸衡大喊。

　　「看清楚我是誰。」人影似笑非笑的說。

　　逆著街燈，逸衡瞧清了他纖弱的輪廓，「克楓！」他驚道，「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
　　「正巧經過，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跌坐在這裡，所以想說來看看狀況。」克楓隨口編了個理由。其實是繼位大典結束後，善於卜卦的潘瑋，替他掐指一算，臉色凝重，立刻將他傳送來這裡。

　　「來吧，一起回家吧。」克楓伸出手，拉起他。

　　「家？我還有家好回嗎？那是家嗎？和姊姊相依為命的、孤單的大房子......」他迷惘的說。

　　克楓搭上他的肩：「無論如何，那還是你的姊姊，你唯一擁有的家人啊。那還是你的家啊。」

　　「好吧，那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逸衡瞄了一眼克楓的手表，七點整，不算太晚。姐姐應該不會太擔心吧。

　　※

　　「喀擦。」門鎖聲響起，坐在客廳內的逸嬋立刻站了起來。

　　「姊姊，我回來了。」拉開門，逸衡走進空蕩蕩的房子。無精打采的把自己摔進沙發的懷抱。

　　「逸衡？怎麼那麼久，你說你會回來吃晚餐的，我在等你呢。」逸嬋淡淡的說，隨即走進廚房，「菜都涼了。」她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說，但還是被逸衡聽到了。

　　驀然，他心頭一震，是啊，這地方，還是有個人在等他的......

　　其實他所企求的，家的感覺，不過是一個姊姊的微笑或一句溫柔的話語罷了。聞著廚房飄出來的菜香，逸衡斜靠在椅子上，想著剛剛經歷的一切。

　　克楓把呈現半失神狀態的他拖到大路上，叫了計程車，送回他家。

　　「不上來坐坐？」他問。

　　「逸嬋在吧。我不想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見她。」克楓輕輕的說，然後轉身離去，走進無盡的黑夜。

　　該不該跟姊姊坦白媽媽的事呢？可是，他實在不想破壞這寧靜的氣氛啊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