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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這篇是意識流)

 

  盛夏。

  酷熱的暑氣不斷的從柏油路面蒸騰而上,

  逸嬋靜靜的坐在那裡,除了她,這個空間似乎空無一人。

  畫還沒畫完。

  自從那天看見樺倫的畫,她便有些失魂,活到現在,還是第一次被同儕超越!

  她丟下筆,走到落地窗外。太過嘈雜的蟬鳴頓時在她耳際炸裂開來。

  我家隔音真好,她心想。

  然而沒有這酷熱的地獄,哪來楓葉的燦爛?

  學期結束後,她就把畫搬到家中,空無一人的家,她早已習慣。

  即使明明知道,逸衡會在那裡,然而若他不在,這個家就真的空了。平面加上樓中樓兩百多坪的空間只住了三個人,即使夏天不開冷氣還是覺得有一絲涼意。

  逸衡去練揚琴了,七月中有個比賽,爸爸又不知道跑去哪裡了。

  逸嬋無聊的到處走走逛逛,突然,她看到一面牆。有一塊長方形區域不自然的被劃開,卻又看似如此密合。

  她輕輕的推推那面牆,又往旁邊推推,然後「伊呀」一聲,那面牆像是拉門一般的開了一條縫。她又多用了一點力,她才發現,那根本就是一扇拉門!

  那是個空無一物的空間,地板積滿了灰塵。但左逸嬋望著這間多出來的房間,突然笑了一下。

  我家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呢?她想。

  所以可以把畫擺在這裡呀!她歡快的想,這樣畫就不會被爸爸撕掉了!

  等等去跟逸衡講。其實她常常走到這裡,只是都沒有注意過有這個空間。

  她把畫架搬了進來,然後接著是調色盤、畫筆、畫紙.......她愉快的想著,一面打掃和整理,很快的,這裡就有了點畫室的樣子。

  關上了雪白的拉門,她仔細觀察這間房間--一樣有窗戶,只是窗戶不像其他房間是落地窗,這間的窗戶大約只有低到她的胸口,然而即使如此,卻不會讓人感到絲毫的昏暗,外面射入的天光照亮了整間房間。除此之外,另外三面和天花板都是雪白的牆壁。

  殊不知這間房間只是梁悅安的設計錯誤,多切出來的奇妙空間,本來這棟建築物是不該有這間房間的。然而真的被切割出,又覺得封死可惜,但是那時也不會用到,所以就裝飾成一般的牆壁,久了以後大家也忘掉家裡原有那間空房了。

  但沒想到,悅安走後,這裡因為它的隱密性變成左氏姐弟的畫室了!

  窗戶外面,甚麼也沒有,至少從她這個角度甚麼都看不見,只有那片屬於南方國度的湛藍天空。

  望著從窗戶射入的陽光,映著飛散的灰塵,散出一道美麗的光路。

  她坐在那裡,想著秋天更加高遠清新的天空,提起畫筆,開始作畫。

  不知何時,「轟隆!」一記響雷打下,滂沱的午後雷陣雨開始下起。

  難怪覺得變暗好多。她心想。

  窗外現在是烏雲密布,逸嬋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。那是夢的顏色,她好久好久沒注意到了。

  逸衡怎麼還沒回來?

  這時候他應該已經練習完啦?

  照理說他應該都會在開始下雨前到家的,但今天,為甚麼呢?

  逸嬋抬起手,看了看手表,怪了,怎麼才一點呢?所以是今天的雨下得特別早囉?

  是沒錯,他是練到兩點半才會回家。

  於是她專注的又拾起畫筆,繼續作畫。

  不知不覺她的快速已經被改掉了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沉思,然而一旦思考完畢,她就會以那往昔的速度一直畫下去。

  「叮鈴鈴~叮鈴鈴~」從客廳中傳來了陣陣聲響。

  「不用幫我準備晚餐。」是逸衡的聲音。

  「喔。」她沒有多問,僅僅是掛上電話。沒再多說一句話。

  逸嬋望著她的電話,良久,輕輕嘆了一口氣,又轉身,似乎將要轉入那染著楓葉般紅的血的史冊中。

  然後悄悄離去,回到了那間小小的白色監獄。關著她自己和寂寞的監獄。

  「一個人......真的好難受......」

  「叮鈴鈴~叮鈴鈴~」電話在她走入房間的那一刻再度響起,然而她已經不願也不想去聽。任憑高分貝的噪音迴盪在客廳。

  畫著畫著,一失手,白色的水彩顏料被擠了一大坨到調色盤上,她淡淡的望著它一眼,然後將那片雪白勻開。

  「金楓白露」問世了。色調偏白,不太像左氏姐弟慣用的純黑,但卻有種籠罩在霧中的朦朧美感,無彩的世界,鮮紅令人感到特別醒目。

  「好美。」逸嬋望著畫中霧的世界,閉上眼,想像自己一個人深深陷入霧中,沒有人知道她在那裡。

  或許這也是一種美麗的結局。

  可是她還不能死。

  她死了......她的畫......和逸衡的競賽......

  怎麼辦呢?

  睜開眼,她依舊在那純白的空間,天還是天,只是暗了;雲還是雲,只是烏雲散了;而雨,早就停了。

  「喀啦。」是開門的聲音,溫柔的,她知道會是誰有鑰匙。

  他回來了。她不是孤單一個人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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